我坐在哈里森对面,右手边坐着伊利亚,左手边坐着变成人类形态的长江。吃着从哈里森手里抢下来的东方人类王国进口的霜降牛排。哈里森鼻青脸肿,流着眼泪,眼巴巴地看我们吃……
“别看了,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,怎么不看看你自己面前那堆食物?”我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哈里森。明明我们三人面前只有寥寥几盘,自己面前却摆了数十盘精致的食物,之所以用精致这个形容词,是因为这些食物从视觉上来讲可以算是艺术品的程度了。
“嘿嘿……这个嘛……”哈里森搓搓手,“大人来我这里到底是有什么事呢?”
“先吃饭,吃完再说。”
“爸爸……我不想吃青椒……”伊利亚把一块青椒举到我面前。
“……好,我吃。”
吃过午饭,我和哈里森坐在会客室里,我对长江使了个眼色,长江会意:“小姐,哈里森大公这里有很多他收藏的有趣的故事书,我带你去看吧。”“好啊好啊,长江你读给我听好不好?”“没问题,只要是小姐的要求,长江都能满足。”……
长江走出会客室的时候,顺手带上了门。随着两人的脚步越来越远,哈里森脸上谄媚的微笑渐渐消失:“你很少来找我。”
我喝掉最后一口咖啡:“是,这次有点事,需要你帮我。”
“说说看。如果超出我的能力范围,我也无能为力,你比我清楚,现在魔族的贵族都没有什么实权。”
“跟我就别打马虎眼了。”我放下手里的茶杯,“你们的情报网我可是一直很羡慕啊。而且……你也不希望那件事再来一次吧。”
哈里森的眼神突然锐利了一瞬间:“别提那件事。”声音低沉,透露出实质般的杀意。
“……看来你也是。”我双手交叉抵在下巴上,“你很清楚接下来要做什么吧。”
“……”哈里森双手攥得很紧,脸上的肥肉都在轻微地抖动,最终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说道:“跟我来。”
跟着哈里森走过走廊,来到走廊尽头的一副落地油画前,画上的是一位抱着婴儿的金发女人,婴儿安稳的睡在她怀里,女人眼角流露出温柔的笑意,闪耀着母性的光辉,整幅画真实得像是可以听到女人抱着孩子时轻声哼着的摇篮曲。
“汝之身缠绕光辉,一切黑暗将远离汝身。”哈里森用魔族语读出这句咏叹调,油画的布面像水面一样泛起波纹,“进来。”
说完,他就走进了油画里,这是一种幻象系的魔法,我也会,不过要布置空间很麻烦,所以我并没有把密室做成这样。我跟着走进油画里,里面是一个石质的通道,通道两侧点着北海鲨油制成的油灯,整个通道充斥着鲨油带点腥味的香味。整个通道里没有任何能看到外面的地方,长得好像没有尽头,走了很久,才终于走到了头。通道尽头是个巨大的四方密室,密室里的布置和这座别墅的客厅几乎一模一样,永不熄灭的壁炉旁放着一张沙发,沙发上坐着一个女人——
和油画上一模一样的女人,抱着孩子,微微闭着眼,嘴角勾着一抹微笑,金色的长发有几缕搭在肩上却不自知,好像睡着了一样。“我又来了。”哈里森走到女人面前,蹲下来,“泽鲁斯,今天有没有乖乖听话?”没有回应。
“……魔像?”
“闭嘴!”哈里森突然暴躁了起来,以极速冲到我面前抓住我的衣领,“你以为是谁的错!如果不是你!我怎么会……”
“我失去的可比你多。”我直视他的眼睛,语气冷漠“你以为我为什么这么轻易地放权给德拉卡?你比我更清楚我以前是什么样的。”
“你就这样忘了??你……”
“总是把自己放在过去,这样好吗?”我打断他的话,“过去我从不把人命当人命,最后落到比你更惨的境地。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,伊利亚来了以后,我总算找到我失去最多的东西,在看到迪兰达尔的信之后,我决定走出来,上次是我错了,这一次,我要铲除一切危险分子。”
“……”
“所以,帮我。”
“……来人。”
哈里森放开我的衣领,转了过去坐在另一张沙发上,从密室的阴影里,走出一个瘦高穿着长袍的人,带着兜帽,兜帽下本该是脸的位置一片漆黑,他递给我一面镜子。
“滚出去,否则就杀了你。”
“……谢了。”
我收起小镜子,转身离开,进入通道前最后回头看了哈里森一眼,他坐在壁炉边上,肥胖的脸被火光照亮,面无表情地死盯着壁炉里升起的火焰,被挤成一条线的眼睛里,似乎有点尖锐的光芒。
走出密室,我看了看太阳,时间大约是下午两点左右,我们谈的时间并不长。我刚走到客厅,就看到伊利亚坐着睡在沙发上,腿上摊着一本人类吟游诗人写的《小红帽》。长江站在一边,见我来了,行礼道:“主人,小姐大概是午睡时间到了,没多久就睡着了,是等小姐睡醒再上路吗?”我点点头,“嗯”了一声。坐到沙发上,拿掉书,让伊利亚躺倒在我腿上,从随身的储物项链里取出一条毛毯,给她盖上。
“长江,你要是困的话,就去睡会儿吧。”
“不,主人没有休息的时候身为下仆却去休息,太过失礼了。”长江的回答很是符合他身为冰霜巨龙的特性。
“是吗?那就稍微陪我一会儿吧。”
“……是。”
伊利亚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,哈里森还是没有下定决心,我觉得不能打扰他,没有和他打招呼就离开了。牵着伊利亚走在街道上,街道上已经逐渐点起魔法灯,之前热闹的摊贩也已经收起了摊子,却并没有离开。
“啊……今天是辛迪娅祭啊……”我看着街道上缓缓行来的巨大花车,花车上堆满了彩灯,盛开着魔族最爱的黑色蔷薇,蔷薇丛中最大的雕像是魔族的创造者辛迪娅女神。
“爸爸,那是什么?”伊利亚看着花车,魔族很少有人有的银蓝色眸子里映出绚烂的光芒。
“那是魔族的创造者辛迪娅女神,今天是传说中辛迪娅女神的生日,所以每到这一天都会有祭典。”我回答道,突然想起来,伊利亚还从来没有参加过辛迪娅祭,“伊利亚,你还没有参加过这个祭典吧,今天正好赶上了,不如去看看?”
“祭典上有什么呀?”
“有很多好玩的,好吃的,所有的魔族都会在这一天走到街上,和大家一起庆祝。有很多和你一样的小朋友在玩呢。要去吗?”
“要去!”
我们跟着花车,混在游行的人群里,伊利亚头上带着特供的恶鬼面具,手里拿着我买给她的鹿肉丸子,猫形态的长江趴在我肩上,假装自己是真猫。路过一个套圈摊子的时候,伊利亚停了下来,看着那个最大的毛绒熊,口水都流出来了。
“想要?”我摸摸她的头。
“嗯!”
“呀,小姑娘真漂亮,想要这个毛绒熊吗?”摊主是个有些发福的鹫魔大婶,背上长着两片比人还高的翅膀,“来,给你一个试试。要是能套到熊身上,熊就给你了!”
“真的?”伊利亚接过套环,对着最后排的那只毛绒熊瞄准了好久,“嘿!”
套环轻飘飘地飞了出去,在毛绒熊头上碰了一下,并没有挂在熊身上。
“啊……好可惜……”
“哎哟,可惜了。哎,这位小伙,你是她哥哥吧?来给妹妹套一个回去呗,啊,十个新魔石套一次哦。”鹫魔大婶又递给我一个套环。
我给了大婶十个新魔石,然后笑着随手丢出了套环:“这是我女儿,不是我妹妹。”套环挂在了毛绒熊的左耳上,转了两圈。
“哎哟!年纪轻轻就生孩子了啊,挺准啊。来小姑娘,你爸爸真厉害。”大婶先是震惊了一下,然后大笑着抱出那只毛绒熊,递给伊利亚,伊利亚一边接过那只跟她差不多高的毛绒熊,一边很自豪地说:
“嗯!我爸爸是世界上最厉害最厉害的爸爸!”
逛了大约三小时,伊利亚终于累了:
“爸爸,抱~”
“好,来。”我蹲下来,把伊利亚抱在怀里。突然,天空中绽开了花朵,伊利亚原来昏昏欲睡的样子一下子不见了,眼睛里倒映出光芒,真是漂亮。我看着她,她突然转头看着我:“爸爸,你眼睛里有花!”
“……”我愣住了,看着伊利亚开心的笑脸,“……呵……你眼睛里也有。”说着我刮了刮她的鼻子。
“不许刮鼻子!我也要刮爸爸鼻子!”伊利亚赌气一般鼓起脸颊,手舞足蹈地想刮我鼻子。
“哈哈哈,不给你刮!”
“呜……爸爸大坏蛋!”
“哈哈哈……”
抱着伊利亚走在回旅馆的路上,伊利亚早就靠在我肩膀上睡着了,红扑扑的小脸蛋上还沾着一点鹿肉丸子的酱汁。人类形态的长江走在我边上,抱着那只毛绒熊,一言不发。
“长江。”
“在。”
“我是不是有点自私?是不是不应该逼哈里森从过去里走出来?”
“……不……哈里森大公……咳。”
“这样……”
花车已经离开了,魔法灯也有些暗淡了,街上的行人也都回家了,抬头就可以看到满天的星星。我拿出从哈里森那里拿到的小镜子:
“无面者们,听令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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